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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世纪初的西方政治家会怎么看今天的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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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二十世纪初的政治家穿越到现在,估计最不可理解的就是,为啥中国还不大力扩军,把美国拉入一场军备竞赛中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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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,很多学者都认为今天的世界回到了大国争锋的时代,不少人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欧洲来类比今天的世界。那段时间也是一个全球化黄金时代的终结。当时的世界霸主是大英帝国,Pax Britannica。大英帝国无可匹敌的海军巡弋在三大洋,维护着全球贸易秩序。崛起的德国则是挑战者。

 

十九世纪末,首先形成的同盟是德奥意。德奥在1879年结盟,德奥意三国同盟在1882年签订。随后是1892年法俄同盟。1904年之前,英国并没有卷入欧洲大陆的联盟,秉承光荣孤立不结盟的政策。英国之所以在十九世纪末搞光荣孤立,第一个原因是英国本身有搞光荣孤立的实力。

 

保罗肯尼迪在《大国的兴衰》一书中,统计了世界大国的实力对比。那时还没有GDP这个概念,各国之间的统计基于工业生产。

 

1880年,英国的工业生产接近法德俄三大国的总和,钢产量,能源消耗和海军吨位都超过三大国总和。远超竞争对手的力量是英国光荣孤立的底气。

 

1900年,情况大不相同,德国的钢产量超过了英国,工业生产达到了英国的70%,德奥意三国的工业生产总和也超过了英国。力量对比的变化让英国必须寻求联盟,随后1904年英法签订协约,1907年英法俄三国协约最终形成。

 

1913年,德国的钢产量达到英国的两倍,单独一个国家的工业生产就超过了英国。与法俄联盟相比,德奥联盟在工业生产,能源消耗和钢产量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。如果英国不卷入欧洲战争,法俄两国已经远不是德奥的对手。英国加入后,才能维持平衡。

 

第二个原因是英国开始还无法确定谁是最危险的挑战者。

 

英国的登顶道路上锤了西班牙,荷兰,法国,七年战争以及滑铁卢击败拿破仑之后,英国已经成为世界霸权。拿破仑战争之后,首先可能的挑战英国的是俄国,1848年革命,沙皇的军队成为欧洲宪兵。为了削弱俄国,英国联合宿敌法国,1853年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狠狠锤了沙俄,防患于未然。

 

克里米亚战争之后,英国拔剑四顾心茫然,法国已经认怂,德意志还在分裂,普鲁士还未崛起,美国还是一个“各州的联合体”,奥地利已经困于民族矛盾再难复起。谁是下一个挑战者?英国并不知道。

 

1861-1865,美国南北战争,损失惨重同时凤凰涅槃。美国真正成为了一个统一的国家。1864-1870,六年时间,普鲁士统一德国。短短十年时间,英国从没有对手,变成了一下子有了两个快速崛起的对手。

 

1880年,工业生产方面,英美德已经排到了世界前三位。美国的人口和工业潜力大于德国,但军事上很弱。美国1880年的陆军只有4万左右,美国海军强大一些,但也只有英国的四分之一。虽然人口和经济都更强大,但美国并不把兑现人口和工业实力兑换成军事实力。美国处于两洋之间,没有任何强大邻国,不需要在和平时期保留一支强大军队。德国相反,身处四战之地,陆军的强大战斗力在普法战争中得到了验证,军事上远远强于美国。

 

1900年,英国在工业上已经被美国超越,德国也紧紧追赶英国。英国已经不具备同时压制美德两国的能力。英国毕竟是一个欧洲国家,数百年来的政策就是防止欧洲大陆出现一个霸主国家,从这个角度,德国的威胁远大于英国。最终,英国把德国视为最大的挑战者,签订三国协约遏制德国。两个阵营最终形成,后面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。

 

英国把德国当成了主要对手。英国打败了德国,但被严重削弱把霸权拱手让给美国。一战后如果美国没孤立主义缩回去,一战后英国霸权就崩了,不需要等到二战。

 

一战开始时,双方的工业力量和军事力量基本是平衡状态。最终也达成了持久战相持战。然而,1913年,世界工业生产,钢产量和能源消耗的领头羊是美国,美国的工业生产几乎相当于英法德三个国家的总和。所以,当美国加入协约国时,把美国的工业实力兑换成军事实力时,德国失败的命运就是注定的了。一战和二战不同,一战美国没有使出全力,就取胜了。从美军大部队抵达法国前线到德国投降,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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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二十世纪初的政治家穿越到今天,他们会认为今天的世界也在向两个阵营演变。俄罗斯和西方阵营已经公开敌对,西方虽然没有亲自下场,但已经竭尽全力支持乌克兰与俄罗斯交战。美国毫不掩饰的把中国视为最大竞争对手,敌意已经一目了然。

 

穿越者眼中今天的美国,就是昔日的大英帝国。同样是世界霸主,Pax Americana;同样从全球化的倡导者变成竞争不过就搞贸易保护。英国搞帝国特惠制,美国搞友岸外包和小院高墙。

 

1880年英国海军的战舰吨位超过2-4名的总和,今天美国海军的力量,也几乎超过除美国外所有国家的总和。

 

穿越者会对美国构建的联盟之广泛会感到非常惊讶。几乎整个欧洲被纳入一个联盟是罗马帝国分裂之后从未有过的壮举。1900年的八大强国,七个都属于美国支配的这个联盟。大英帝国也远远没能构建一个如此广泛的联盟。第一次世界大战,英国构建的协约国联盟,开始是英法俄对德奥三打二,后面其他国家加入后,也只是英法俄美日意对德奥的六对二。而且英国对协约国联盟的支配力,远不及今天的美国对盟国的支配力。当年英法俄基本平等,今天美国的联盟是美国及其附庸。

 

今天的美国比十九世纪末的英国更加强大,这应该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。

 

但穿越者会看到中国的时候会更加惊讶。穿越者眼中今天的中国,像当年的德国还是美国?

 

从工业生产来说,中国的工业产出2020年占全球的35%,美国在1900年占24%,1913年占32%。从工业产出占全球的比例看,更接近美国。1913年,美国的工业实力独步全球,但也只不过接近排名235的英法德三国总和,钢产量差不多是2-4名总和。而中国的工业产出超过了2-10名的总和。钢产量上中国钢产量几乎达到了2-10名的1.8倍。人口,工业,钢产量的份额上,中国都远远超过了十九世纪末的德国,甚至超过了1913年的美国。

 

但中国没有美国那样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。美国在没有任何强邻的美洲,而中国的位置在东亚怪物房。中国的周边环境比美国恶劣太多,也必须保留一支比较强大的军队。虽然中国的军事支出远大于当年的美国,但中国和美国同样,并没有开始把工业优势和人口优势兑换成军事实力。中国军费占GDP的比例,远远低于美国。

 

在同盟国和协约国在1914年决定开战时,双方的实力算是势均力敌。法俄两国不是德奥联盟的对手,但英国加入后,双方的实力旗鼓相当。除了钢产量外,英法俄工业实力还是超过德奥两国的。

 

实力相当,最终也变成了持久战。德国利用陆军优势取得了一些胜利,但无法压倒英法俄的联军。人口角度,德奥两国人口总和都不如俄罗斯一个国家。

 

当穿越者用类似的方法评估2020年今日世界两个阵营的工业产出时,大概能得到如下数据。中国占全球的35.4%,俄罗斯占1.5%。美国占11.8%。广义的美国阵营,包括美日韩英加澳新加上欧盟占全球工业产出的40.6%。这个数字仍然大于中俄总和(36.9%)。但这个差距比1913年德奥(19.2%)与英法俄(27.9%)还要小。考虑到2020年以后中国工业产出的份额又增长大约3%,中国一个国家的工业产出,应该已经接近广义美国阵营的总和。

 

 

如果穿越者站在二十世纪初的视角,大概率会认为中美对抗最终会以热战为结果,两个国家都不得不打的理由。中国阵营有明显的人口和工业优势,加上苏联当年不战而败的教训,不可能甘心不战而降,放弃中国崛起的机会。同时,美国比当年的英国更强大,也不可能不战放弃霸权地位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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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广义的美国阵营和中俄阵营的工业实力相当。但如果在东亚发生冲突,欧盟国家的介入意愿和介入能力都会比较有限,如果只考虑东亚的美国盟友,美日韩加澳新再加上某岛,合计的工业产出份额是23.8%。远低于中国一个国家的工业产出份额。

 

美国可能在1812年之后第一次面临一个工业生产远超自身的对手。一战美国加入协约国阵营后,协约国阵营的工业产出,是同盟国的两倍以上。二战的差距更大。冷战时,美国的工业产出远超苏联。里根能用星球大战计划和军备竞赛拖垮苏联,根本上还是靠的美苏产能上的巨大差距。

 

经济学的基本规律是,供给大于需求,会导致价格下降,市场萧条,企业破产。需求大于供给,会导致价格上升,通货膨胀,如果控制价格就会导致短缺经济,如当年的苏联。

 

军备竞赛通过增加政府支出强行扩大需求,有利于工业产能过剩,供大于求的国家,因为产能过剩,额外的军备生产不至于严重挤压消费品的生产,不会出现短缺。而本身就供不应求的国家,把更多的工业产能分配到军备生产时,就无法保证消费品的正常生产供应。

 

和平年代,消费主义盛行。哪里消费力强哪里牛。战争年代,产能为王,多大的产能都能在战争中消耗掉。俄乌战争告诉我们,战争中消费力再强没用,最终还是工业产能决定战争的胜负。

 

1980年美国的工业产出远大于苏联,同时,美国正处于一次经济衰退之中,本身存在产能过剩。军备竞赛对美国有利,对苏联不利。今天中美正好相反。

 

一战前的军备竞赛大约是在1890年开始,德法俄三个陆军强国的常备陆军从1880年的169万增长到1914年的299万,增长了77%,占总人口的比例从0.9%上升到1.1%。可动员的陆军从1880年的351万,增长到1914年的1475万,翻了4倍,占总人口的比例从1.8%上升到5.4%。英德美法俄意六国的海军总吨位,从1880年的148万吨,增加到1914年的704万吨,翻了5倍。

 

今天两个阵营是否会开始一场军备竞赛,何时会开始?

 

今天,产能严重过剩的是中国。美国并不希望被中国拖入一场军备竞赛中。美国的对华策略是竞争但不对抗,就是避免过度刺激中国。美苏军备竞赛拖垮了苏联,今天如果中美来一场军备竞赛,大概率被拖垮的就是美国了。

 

如果二十世纪初的政治家穿越到现在,估计最不可理解的就是,为啥中国还不大力扩军,把美国拉入一场军备竞赛中?

[西西弗评论J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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